来。
那个少女再望了他一眼,脸上顿时浮起红晕,仿佛双颊着了火似的。她把小鼓往腋下一夹,穿过目瞪口呆的观众,向弗比斯所在的那幢房子走去,步履缓慢而摇曳,目光迷乱,就像一只鸟儿经不住一条毒蛇的诱惑。
片刻后,帷幔门帘撩开了,吉卜赛女郎出现在房间门槛上,只见她脸色通红,手足无措,气喘嘘嘘,一双大眼睛低垂着,不敢再上前一步。
贝朗日尔高兴得拍起手来。
跳舞的姑娘站在门坎上不动。她的出现对这群小姐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影响。诚然,所有在场的小姐心中都同时萌出一种朦胧不清的念头,设法取悦那个英俊的军官,他那身华丽的军服是她们卖弄风情的主要目标;并且,自从他出现,她们之间就悄悄展开了一场暗斗,虽然她们自己不肯承认,但她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时无刻不暴露出来。但是,她们的美貌彼此不相上下,角逐起来,也就势均力敌,每人都有取胜的希望。吉卜赛女郎的到来,猝然打破了这种均衡。她的艳丽,真是世上罕见,她一出现在房门口,就仿佛散出一种特有的光辉。在这间拥挤的房间里,在幽暗的帷幔和炉壁板环绕之中,她比在广场上更丰姿标致,光彩照人,好比从大白天阳光下被带到阴暗中来的一把火炬。几位高贵的小姐不由得眼花缭乱,一个个都多少感到自己的姿色受到了损害。因此,她们的战线-请允许我用这个词语-即刻改变了,尽管她们之间连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彼此却心照不宣,默契得很。女人在本能上互相心领神会,总是要比男人串通一气快得多。她们都感觉到,刚才进来了一个敌人,于是便联合起来。只需一滴葡萄酒,就足以染红一杯水;只需突然间到来一个更妖艳的女人,便可以给群芳染上某种不佳的心绪,尤其只有一个男子在场的时候。
因此,吉卜赛女郎所受到的接待是雪里加霜。小姐们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后,互相丢了个眼色,千言万语尽在这眼色中,彼此一下子心领神会了。这期间,吉卜赛少女一直等待着人家话,心情激动万分,连抬一下眼皮都不敢。
倒是队长先打破沉默,他用惯常的那种肆无忌惮的狂妄腔调说道:我誓,这儿来了个尤物!您说呢,表妹?
换上一个比较有心眼的赞美者,表议论时至少应该把声音放低些。这样的品评是不可能消除小姐们观察吉卜赛少女而油然产生的那种女人嫉妒心的。
百合花装模作样,带着轻蔑的口吻假惺惺地应道:嗯,还不错。
其他几个小姐在交头接耳。
阿洛伊丝夫人因为自己的闺女,也同样心怀嫉妒。她终于对跳舞的姑娘话了:过来,小乖乖!
过来,小乖乖!贝朗日尔重说了一遍,摆出一副滑稽可笑的庄严架势,其实她还没有吉卜赛姑娘的半腰高呢!
埃及姑娘向贵夫人走过来。
好孩子,弗比斯夸张地说,同时也朝她走近几步。我不知是否三生有幸您能认出我来
没等他说完,她就打断他的话,满怀无限的柔情蜜意,抬起眼睛对他微笑,说道:
啊!是的。
她记性可真好。百合花说道。
喂,那天晚上,您急溜跑了。是不是我吓着您了?弗比斯接着说。
噢!不。吉卜赛女郎答道。
先是一句啊!是的,接着又是一声噢!不,声调中蕴藏着难以言表的某种情韵,百合花听了顿觉不快。
我的美人儿,队长每当同街头卖笑女郎搭讪,总是摇唇鼓舌,说得天花乱坠,随即继续往下说:您走了,留给我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家伙,独眼。驼背,我相信是主教的敲钟人。听说他是某个副主教的私生子,天生的魔鬼,名字很可笑,叫什么四季斋啦,圣枝主日啦,狂欢节啦,我记也记不清!反正是群钟齐鸣的节日名称呗!他狗胆包天,竟敢抢您,好像您生来就该配给教堂听差似的!真是岂有此理!那只猫头鹰想对您搞什么鬼?嗯,说呀!
我不知道。她答道。
想不到他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一个敲钟的,竟像一个子爵一样,公然绑架一个姑娘!一个贱民,竟敢偷猎贵族老爷们的野味!真是天下少有!不过,他吃了大苦头啦。皮埃拉。托特吕老爷是世上最粗暴最无情的,哪个坏蛋一旦落在他手里,非被揍得死去活来不可。如果您喜欢,我可以告诉您,那个敲钟人的皮都被他巧妙地剥下来了。
可怜的人!吉卜赛女郎听了这番话,又回想起耻辱柱的那幕情景,不由说道。
队长纵声哈哈大笑起来:牛角尖的见识!瞧这种怜悯的样子,就像一根羽毛插在猪屁股上!我情愿像教皇那样挺着大肚子,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