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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完(1/2)

全书完

有一个钮先生追求比比,大学毕业,家里有钱,年纪也相仿,矮小shen材,白净的小叭儿狗脸,也说不出什麼地方有点傻tou傻脑,否则真是没有褒贬。又有个广东人阿梁也常到他们家去,有三十来岁了,九莉彷彿听见说是修理机qi的,似乎不合格。又在比比家里碰见他,比比告诉他这隻站灯的开关鬆了,站在旁边比划著,站灯正照在她微黄的nai油白taotou绒线衫陶前,灯光更烘托出ru峰的起伏,阿梁看得眼都直了。

比比告诉她钮先生有一天跟阿梁打了起来,从楼上打到楼下,又打到街上去。“我在楼梯口看着,笑得直不起腰来。…叫我怎麼样呢?”

这天楚娣忽然凭空发话dao:“我就是不服气,为什麼总是要鬼鬼祟祟的。”

九莉不作声,知dao一定又是哪个亲戚问了她“九莉有朋友没有?”燕山又不是有妇之夫,但是因为他们自己瞒人,只好说没有。

其实他们也从来没提过要守秘密的话,但是九莉当然知dao他也是因为她的骂名出去了,连骂了几年了,正愁没新资料,一传出去势必又沸沸扬扬起来,带累了他。他有两个朋友知dao的1-_-6^_^k网,大概也都不赞成,代为隐瞒。而且他向来是这样的,他过去的事也很少人知dao。

比比打电话来dao:“你喜欢‘波莱若’,我有个朋友有这张唱片,我带他来开给你听。”

九莉笑dao:“我没有留声机。”

“我知dao,他会带来的。”

她来撳铃,shen后站著个瘦小的西人,拎著个大留声机,跟著她步步留神的大踏步走进来。

“这是艾军。”她说。九莉始终不知dao他姓什麼。是个澳洲新闻记者,淡褐色tou髮,很漂亮。

放送这隻探戈舞曲,九莉站在留声机旁边微笑着钉著唱片看。开完了比比问:“要不要再听?”

她有点犹疑。“好,再听一遍。”

连开了十七遍,她一直手扶著桌子微笑着站在旁边。

“还要不要听了?”

“不听了。”

略谈了两句,比比便dao:“好了,我们走吧。”

艾军始终一语不发,又拎了出去,一丝笑容也没有。

比比常提起他,把他正在写的小说拿了一章来给她看。写一个记者在民初的北京遇见一个军阀的女儿,十五六岁的纤弱的美人,穿著银红短袄,黑绸袴,与他在督军府书房里幽会。

“艾军跟范妮结婚了,”比比有一天告诉她。“范妮二十一岁。他娶她就为了她二十一岁。”说著,扁著嘴微笑,仿彿是奇谈。那口气显然是引他的话,想必是他告诉她的。

九莉见过这范妮一次。是个中国女孩子,两隻毕直的细眼睛一字排开,方脸,毕直的瘦瘦的shen材。

至少比较接近他的白日梦,九莉心里想。女家也许有钱,听上去婚礼很盛大。

比比在九莉那里遇见过燕山几次,虽然没听见外边有人说他们什麼话,也有点疑心。一日忽dao:“接连跟人发生关係的女人,很快就憔悴了。”

九莉知dao她是故意拿话激她,正是要她分辩剖白。她只漠不关心的笑笑。

她从来没告诉她燕山的事。比比也没问她。

她跟燕山看了电影出来,注意到他脸色很难看。稍后她从pi包里取出小镜子来一照,知dao是因为她的面貌变了,在粉与霜膏下沁出油来。

燕山笑dao:“我喜欢琴逑罗吉丝毫无诚意的眼睛。”

不知dao怎麼,她听了也像针扎了一下,想不出话来说。

他来找她之前,她不去拿冰箱里的冰块ca脸,使pi肤jin缩,因为怕楚娣看见,只把浴缸里的冷水龙tou大开著,多放一会,等水冰冷的时候把脸凑上去,偏又给楚娣撞见了。她们都跟rui秋同住过,对于女人色衰的过程可以说无所不晓,但是楚娣看见她用冷水冲脸,还是不禁色变。

连下了许多天的雨。她在笔记簿上写dao:“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她靠在籐躺椅上,泪珠不停的往下liu。

“九莉,你这样liu眼泪,我实在难受。”燕山俯shen向前坐著,肘弯支在膝盖上,两手互握著,微笑望着她。

“没有人会像我这样喜欢你的。”她说。

“我知dao。”

但是她又说:“我不过是因为你的脸。”一面仍旧在liu泪。

他走到大圆镜子前面,有点好奇似的看了看,把tou髮往后推了推。

她又停经两个月,这次以为有yun…偏赶在这时候!…没办法,只得告诉燕山。

燕山强笑低声dao:“那也没有什麼,就宣佈…”

她往前看着,前途十分黯淡,因又liu泪dao:“我觉得我们这样开tou太凄惨了。”

“这也没有什麼。”他又说。

但是他介绍了一个產科医生给她检验,是个女医生,广东人。验出来没有yun,但是子gong颈折断过。

想必总是与之雍有关,因为后来也没再疼过。但是她听著不过怔了一怔,竟一句话都没问。一来这矮小的女医生板著一张焦黄的小chang脸,一副“广东人ying绷绷”的神气。也是因为她自己对这些事有一zhong禁忌,觉得xing与生zhi与最原始的远祖之间一脉相传,是在生命的he心里的一zhong神秘与恐怖。

燕山次日来听信,她本来想只告诉他是一场虚惊,不提什麼子gong颈折断的话,但是他认识那医生,迟早会听见她说,只得说了,心里想使他觉得她不但是败柳残花,还给蹂躪得成了残废。

他听了脸上毫无表情。当然了,倖免的喜悦也不能lou出来。

共產党来了以后九林失业了。有一天他穿了一tao新西装来。

“我倒刚巧zuo了几tao西装,以后不能穿了。”他惋惜的说。

谈起时局,又dao:“现在当然只好跟他们走。我在里弄失业登记chu1登了记了。”

九莉想dao:“好像就会有差使派下来。”

他向来打的如意算盘。从前刚退学,还没找到事的时候,告诉她说:“现在有这么一笔钱就好了。报上分类广告有银行找人投资,可以zuo副理zuo主任。其实就zuo个高级职员也行,”“高级职员”四字有点嗫嚅,似乎觉得自己太年青太不像。“以后再分派到分行zuo主任,就一步一步爬起来了。”

她听他信了骗子的话,还有他的打算“ji生dan,dan生ji”起来,不禁笑叫dao:“请你不要说了好不好?我受不了。”

他看了她一眼,似乎有点不解,但是也不作声了。

此刻又说:“二哥哥告诉我,他从前失业的时候,越是要每天打起jing1神来出去走走。”

他显然佩服“新房子”二哥哥,在二哥哥那里得到一些安wei与打气。

他提起二哥哥来这样自然,当然完全忘了从前写信给二哥哥骂她玷辱门楣…骂得太早了点…也gen本没想到她会看见那封信。要不然也许不会隔些时候就来一趟,是他的话:“联络联络。”

他来了有一会了,已经快走了,刚巧燕山来了。这是他唯一的一次在她这里碰见任何男xing,又是影星,当然十分好奇,但是非常识相,也没多坐。

她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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