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梁四海开着一辆完全相同的车原路返回。唯一不同的，是这辆车的车厢里空空如也。至于另一辆车以及车厢里的“货”梁四海并不担心，因为他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把车开走。

梁四海踩下油门，货车的速度陡然提升起来，把那些荒芜的麦田和烟都甩在后。

“嗯。”方木无奈地“这样的局面，恐怕在本市还是第一次。”

突然，一声拍击小心翼翼地在车厢后门响起，接着，又归于寂静。然而，如果仔细倾听的话，你会听到有人在门里边急促地息、哭泣。同时，有几只手在门上惶恐地寻找着可能破门而的地方。然而，除了用指甲徒劳地抓挠外，一切都无济于事。在那些微弱的——声中，拍击声再次响起。最初，只是断续的一两声，随即就逐渐密集起来，响动也越来越大，最后，一声声细微的呼喊在树林中变得越发清晰。

方木笑了，在那团的火焰上方握住了肖望的手。

安排什么任务了？”

他亲力亲为，就是不允许这一过程有任何纰漏。

大约四十分钟后，速路边上的指示牌显示前方就是S市。梁四海在距离收费站最近的一个路下了速，驶上一条国。路两边的景大致相同，梁四海也不再加以关注，脸上的表情显得越发严肃。半小时后，一座山在前方渐渐显廓，梁四海的车再次转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一路颠簸着向前驶去。在田里劳作的农人对梁四海的车熟视无睹，多抬起来麻木地瞥上一，就又低下继续摆着脚下的土地。

“救命…救救我…”

这是这片树林给那些人的唯一反应。在那些拍击和呼喊中，山沉默，树沉默。

所有的一切，都保持沉默。

“不怎么说，能再次跟你合作我很兴。”肖望郑重其事地伸过手来“我相信，咱们俩在一起，能成大事。”

这个红灯持续的时间比较长。他伸手打开工箱，里面着几盒香烟。梁四海犹豫了一下，挑选了最便宜的云烟，一支燃。很快，烟雾在完全密闭的驾驶室里弥漫开来。他并不喜烟草的味，只是在特别需要保持清醒的时候才会上一。

“我也奇怪了，”肖望突然笑笑“官落，多数是因为受贿、徇私枉法什么的。动手杀人，倒是第一次听说。”

幸存者就是胜利者。

发动汽车的那一刻，他似乎听到后面的车厢里传某声响。他立刻张起来，仔细去听，那声响似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后面的车已经不耐烦地起喇叭，梁四海迅速调整表情，发动汽车疾驰而去。

红灯。

此刻就是。

即使是在下午，晚秋的空气中仍有丝丝凉意。速路两边是刚刚被收割过的麦田，一些被遗弃的麦秸堆在田边闷闷地烧着。没有风，那些或或淡的烟雾垂直升向天空，好似古代报警的狼烟。想到这里，梁四海的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微笑。两边的麦田不就像刚刚经历过生死相搏的战场么？那些燃烧的，就是死难者的骸骨吧。

几只乌鸦受到了惊吓，在林中某腾空而起，充满怨恨地在货车上空盘旋了一阵后，哀叫着向夜空飞去。

“估计是外线调查。”肖望略略严肃了一些“看起来，这次上很重视，调查组的人大多是C市市局之外的人——外人调查，大概能放开些手脚。”

天沉默，地沉默。

快接近山脚时，一条更为隐蔽的小路现了。说是路，其实只是两块大山石之间的空隙而已。虽然已是秋，但山脚下的树丛还没有完全枯败，依旧着一绿垂死挣扎着。在草木的遮掩下，这条小路若隐若现，如果不仔细观察，本无从发现。

夜幕渐渐降临，山脚下的小路也越发模煳。在田里劳作的农人三三两两地散去，那些零星散布在山脚下的房冒炊烟。树林里一片寂静，偶尔能听到晚归的乌鸦在枝鸣叫。货车静静地伫立着，好像在极力合这幽静的环境，又宛若一个忠实的倾听者。

生活就是战场。

经过收费站，上了速路之后，梁四海略略放松了一些。关注路面的同时，他不时听听车厢里的动静，确认再无声响后，他才彻底放下心来。麻醉剂的效果还是令人满意的，下次要多买些。

梁四海规规矩矩地把车停在等候线以外。此刻的他看起来和那个坐在宽大老板台后面的梁总判若两人——一工装，球帽，宛若一个普普通通的货车司机。

“是啊。”方木盯着前依旧红亮的炭火若有所思“这就是需要我们去查清的事情了。”

梁四海把车停好，又拿一烟慢慢地着，同时拉开车窗，仔细观察和倾听周围的动静。确认无人后，梁四海起下车，沿着齐腰的草丛向右边的山石背后走去。刚刚转过那块山石，他就看到一辆和自己开来那辆完全相同的货车停放在那里。梁四海并不急着上车，而是围着车转了一圈，重查看车牌，确认连车牌也一模一样后，这才拉开车门了上去。驾驶室里弥漫着一重的烟草味。梁四海看看污渍斑斑的仪表盘，皱了眉。这些人蛮可靠，就是素质太差。他掏一张巾草草地拭了方向盘，随即发动了汽车。

红灯变绿。梁四海立刻掐灭香烟，心想找到机会就把那几盒包中华和苏烟扔掉——一个货车司机如此档的烟，会让人起疑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