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默默地抽着烟,回头看到她时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表情,像是要她忘记她所看到的一切。
为什么要忘记,她这一生都不会忘记那段日子,那段有他的日子,那段她曾经幸福过的日子。
车在吵嚷的小街停下,路边小小的饭店里座无虚席,老板拿着菜单过来,看清他们俩的脸突然惊喜,上菜上得飞快,惹得旁边人一阵抗议。
老板恍若未闻,只狠狠拍了拍唐毅的肩膀,还对着沈智呵呵笑,沈智略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叫他,"老板,你好。"
他更是开心,"你们吃你们吃,吃完再说。"
沈智与唐毅面对面开始吃,他照样吃得很少,看她吃的时候还问。
"一直不吃饭?"
"怎么会?"沈智笑了,笑的时候用手遮了遮眼。
"那么瘦。"他下结论,把肉挟到她碗里去。
沈智把那块肉放到嘴里,慢慢咀嚼,咽下去之后才说了一句,"没有你烧的好吃。"
他就微笑,"很久没有烧过了,不知道退步没有。"
老板回到厨房拉过自己的老婆,快乐地指着外头。
"看看,是那两个孩子。"
这夫妻老婆店开了许多年了,味道好到漂洋过海的有名气,平时再大牌的客人进来老板和老板娘也不当一回事,门口多好的车子给拖走都不提醒一声,今天却一同惊喜。
老板娘哎哟一声,"真的呀,还是他们俩,多少年了,还在一起呢。"
他们一直记得这对小情侣,女孩子爱吃甜的,男孩子爱看着她吃,每次来就点那几个菜,来得多了就熟了,那年过年实在缺人手,唐毅还在店里帮过忙,只烧小锅,手脚利索,最拿手一道百叶结红烧肉,比老上海师傅做得还地道。女孩子也一起来,一直在旁边等,笑嘻嘻的,样子不知有多乖。
他们就逗她,"放假哦,也不出去玩。"
"我也想打工,老板,有没有事情给我做?"
"那你会不会烧菜?"
沈智苦着脸摇头。
老板就把刀拿过来,"看看刀工,不行切配也可以。"
沈智看着那把白光闪闪的大菜刀咽了口口水,忽然灵光一闪,"洗碗,我会洗碗。"说完开始卷袖子,"我洗碗最干净了,不信洗给你看。"
"老板。"唐毅走过来,不赞同地看了老板一眼,然后拉着沈智就走,她还挣扎,"别拉我啊,我跟老板说打工的事情呢。"
"得了,这儿的碗不够你砸的。"唐毅一句话结束这场小谈判,惹得老板在后头哈哈大笑。
"还在一起,不容易啊,出去一圈,回来了还记得我们,我看一定是结婚了。"老板下结论。
"是啊,说不定孩子都有了。当年我就觉得这孩子一定会有出息的,你看看他现在,哎对了,门口那车是他的?你叫他们看着点,别让人拖了。"
"放心,我已经跟外头卖香烟的打过招呼了。"
老板娘又多看了坐在一起的唐毅与沈智两眼,最后露出感慨的表情来,"多好啊,十多年了吧,难得难得。"
"我都跟你三十多年了,你怎么不说难得,看看这儿,我这才叫难得有情郎哪。"老板不乐意了,一把搂住老婆的腰,一边说一边把脸凑到老婆眼前。
"啐。"虽然伙计们都不在旁边,但老板娘仍是羞红了脸,一巴掌把老公拍开,"你个老不羞的,少来这套。"
沈智与唐毅的这顿饭吃了很久,最后在老板与老板娘的笑容中离开了这家小餐馆,路上依旧热闹,高楼间有风,他把自己的黑色的围巾给了她。围巾太大了,她的下巴都陷了进去,只露出半张脸来,还有一双默默的黑色的眼。
他们并肩走了一会儿,再熟悉不过的街道,夜里的树影被踩在脚下,路很长,但她并不觉得累,因为知道再走一点就可以回家了。
即使只是一个梦,她也想把它做完。
他们在弄堂门口停下脚步,老旧的石库门房子竟然还在,墙外竖着脚手架,门上用石灰刷着很大的拆字,沈智把手插在口袋里,仰头看了那个字许久。
"要拆了。"
他点头,"会有新的楼,三栋,三十六层,能看到外滩。"
"这你也知道。"